到家之后已经十点多了,没看见老韩和老楚,她们两个应该是已经睡了。
我往沙发上一躺,龙哥从房门探出个雪白的脑袋来,看了我一眼,见我有胳膊有腿的,问我:“行啊,油光满面的,鸿门宴吃的怎么样?”
我点点头说:“吃的还行,一顿饭五万出头。”
龙哥乐了:“那你死在那也值了啊。”
我没搭理她。
龙哥见我没啥事,伸手挠挠后背,又进屋刷她的地下城了。
以前的龙哥经常到处跑,神龙见首不见尾,最近根本不出去了——她也出不去,龙哥出去也是照网吧跑,那网吧成天有人揣着刀子等她呢。
现在,她天天埋着头把她的屋子弄得乌烟瘴气。先不说这样下去龙哥能不能抑郁,我都要崩溃了,那屋子里的烟灰缸常年是满的,她还不愿意收拾,自己弄个罐头罐剪开,装点水继续往里弹烟灰,上回就收拾了三个罐头。
我进了龙哥的屋子,她又没开灯,叼着烟噼里啪啦地打她的游戏,我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,欲言又止地看她玩地下城。半天之后,我终于问:“龙哥,问你个事。”
龙哥头也不回:“啥。”
我说:“天天在家呆着,闹心不。”
龙哥噼里啪啦地刷着图,好半天之后说:“还行。”
我乐呵呵地说:“挺闹心吧,哪也去不了。”
龙哥一声不吭地把键盘按得啪啪响,技能CD了也在狂按,我有点怕我那20块钱的探云手直接散架,龙哥问:“你想说什么。”
这句轻飘飘的话突然把我点爆了,我想起了这几天在小巷子里被三十多个壮汉围堵,在网吧门口被一群杀马特拿甩棍围着,想起了龙哥那一堆烟灰缸,想起了这孙子裤衩到处乱扔……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聚在一起,像个火药桶似的,被突然引爆。
我咆哮道:“白海龙,你以后能不能别老瞎他妈干架!”
这句咆哮不经大脑,吼出去我自己都愣了。
龙哥没说话,这张图刷完了,她又开始刷下一张,半晌后说:“你叫唤你妈个B啊?”
我沉默了一会儿,说:
“龙哥,我给你次机会,天天窝在我家里,哪也去不了,闹心是吧?那么兄弟问你,这一茬过去了,你以后怎么做?能不能好好的?”
“你想想,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,大好的和平日子在等着你……你不是早就不想跟那些人扯上关系了吗?成啊。”
“你现在是个女人了,白海龙,没人惹你,也没人找你打架,顶多有不开眼的男人调戏你,到时候你骂回去也行,反正除了娘们没人跟你动手——这日子太他吗和平了,还是说你还想当个小白龙二号,当个女武神,玩你一年前闯黑社会那一套?”
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,想不想过平静的日子,想不想。”
龙哥沉默地打着游戏,屋子里一片漆黑,只有她叼着的烟还在燃烧着,半晌后,她沙哑道:“我哪也不想去,我只想在你家打游戏。”
我直接站起来往门口走,低声道:“行,那你这辈子就玩吧!玩死算了。”
我关门之前,龙哥居然还是一声不吭,她在电脑桌的转椅上盘腿坐着,不再敲键盘。烟雾袅袅升起,宽大的靠背把她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,只露出小半个雪白的脑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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